尤物书屋 - 言情小说 - 朕的宫女手很白在线阅读 - 85:如今兄妹相见,只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85:如今兄妹相见,只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今年天气热得不算厉害,哪怕已经六月末了,依然偶尔因为几场小雨,还得添件衣裳,赵靖国务繁忙,又觉劳民伤财,暂时就没了去沁夏园的打算。

    齐瞻月虽挂念崇德寺的人,但不会过问赵靖的旨意。

    不算热也不过冷的天气,最适合刚生产的妇人养身体。

    王朝云在四皇子诞生的次月也平安生产了,是一位公主,模样像她一样,软糯圆嘟嘟,皇后和婧妃,甚至陶阳长公主都非常喜欢二公主。

    宫中接连闻儿啼之声,各种庆祝小节日不断,阖宫都是喜气洋洋。

    赵靖甚至自己都察觉到了,因这三个孩子的到来,他好像对许多事都更有了耐心,以往奴才若犯了事,他即使不动怒也是要按宫规处罚的,如今哪怕新来的小太监,打碎了价值不菲的玉瓶,为着齐瞻月那句“就当给孩子们积福报了”,他就真的没有处罚那个宫人。

    他好像变得柔软了,不再浑身硬石之上荆棘丛生,看事待物都有了新的角度。

    后宫日子无聊,赵靖这些日子忙着议西陲战事,齐瞻月多是和皇后,王朝云,陶阳一起。

    可今天她倒没有去串门,早早就吩咐人开始洒扫永安宫上下。

    山东火耗归公的新政推行总算是艰难地完成了大半,齐就云回京述职,今天正是入宫的日子。

    赵靖承诺了,今日要在永安宫设宴,让她们兄妹相聚。好好吃一顿饭。

    兄长最爱喝的豆腐鸡汤,在宫里有个别的名字,唤作凤来衔珠,是齐瞻月一大早亲手炖的。

    她原本很是担心兄长要一拒再拒,不肯入宫,结果赵靖说。

    “你放心,便是捆,朕也把你哥给捆到永安宫来。”

    很明显,这话没有任何安抚作用,赵靖见齐瞻月听了面部表情只有古怪,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囫囵地补充到。

    “反正肯定让你兄长来的。”

    而今天,齐瞻月还另外让舒燕,在陶阳长公主上午下学时,把人接到了永安宫来。

    赵靖全了她的兄妹之情,她能回报的好像也是如此。

    时辰差不多了,陶阳站在门口,齐瞻月立于她身后,轻轻将手搭在陶阳的肩膀上,女孩这个年纪长得快,眨眼陶阳已经长到了齐瞻月脖子的高处。

    陶阳拉住肩膀上的手,问到。

    “今日来看齐jiejie的,是你的哥哥吗?”

    齐瞻月收回眺望的目光,柔柔笑道。

    “是,是嫔妾的哥哥,就像您和皇上一眼。”

    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

    齐就云进宫,第一件事必然是去上书房跟皇帝汇报工作,听说一早就入宫了,到现在还不见人。

    齐瞻月略有担忧,难不成真是自己兄长不愿叨扰僭越,赵靖正在想法的命人把她哥给绑了?

    那画面有点惊悚,又有点好笑。

    可总归是她胡思乱想,远远听到繁复的脚步,明黄的身影最先转过红墙,错位身后的位置,跟着一名年轻的顶戴大臣,虽步伐恭敬,不时答着皇帝的问话,可却自有逸群之态,那淡然的气质,和齐瞻月一模一样。

    齐瞻月看见了人,下意识想要上前,可握着陶阳的肩膀,却强行止住了步伐。

    齐就云也看见了她,兄妹相视,不肯移了目光,步伐变得缓慢沉重。

    齐就云跟着皇帝到了永安宫魏巍华丽的门前,千言万语,却化作卑敬地半蹲行礼。

    “微臣参见婧妃娘娘。”

    齐瞻月看见了,兄长那张原如玉冠的脸,消瘦更现风骨,人也黑了不少,比之两年多前,显得更成熟稳重了。

    她嗓子十分粘连又干涩,嘴张了几次才发出声。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一沾染齐家,她本能就成了那个守矩的人,公主跟着问安,齐瞻月才对那躬身的人说到。

    “这是陶阳长公主。”

    哪怕兄妹相见,最先说的两句话,依然不是相问是否安好,甚至当着皇帝和公主,以及皇帝的仪仗宫人,她都不能下阶去搀扶一下。

    齐就云跟着给长公主行了礼。

    赵靖瞧齐瞻月又露出了那种伤感的神色,眼眸微暗,已招呼几人入内,转移着齐瞻月的注意力。

    “席面都备好了吗?你哥哥难得来,你可别给朕吃糠咽菜。”

    想着齐瞻月必然想多为自己亲人做点事,赵靖今日没让尚食局备席面,全由她自己准备。

    其实要说他是个粗直的人,可在体贴齐瞻月的事上,又总是很细心。

    不过皇帝严肃惯了,哪怕是玩笑话也透着一些僵硬无趣,可齐瞻月终于是笑了笑,随着皇帝的身影带着自己兄长,拉着陶阳跟着走了进去。

    四人入座后,赵靖才问到陶阳。

    “你今日课可上了?怎么来了永安宫?”

    他忙,宫里孩子也多了,好些日子没见过陶阳,其实是想关心功课,结果说出来的话,好似在怪陶阳来凑热闹。

    陶阳有些无措,看了看齐瞻月,得到安抚的眼神,想起婧妃私下悄悄同她讲的,她的皇兄其实只是不会说话,内心是疼爱她的,才有勇气答话。

    不过这兄妹内里性格都有些相似,说话总是明里暗里有些怼人。

    “皇兄不是说齐jiejie字写的好,所以陶阳才经常来同齐jiejie请教。”

    赵靖不知道的是,他不在永安宫时,陶阳可没少来串门。

    那坐在北位的皇帝,眼见身体就有些僵硬了,脱口而出。

    “朕何时夸她字写的好?”

    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接着才意识到,自己当着meimei,臣子,嫔妃,在随口扯谎。

    果不其然,小孩心思单纯,陶阳瞪着圆润的眼睛,马上就开始拆台。

    “您说过的,还不止一次,在书房和养元殿都说过的。”

    赵靖的脸色可谓是五光十色,差些没忍住,要呵斥陶阳胡言乱语,让她回自己的住所去,可看着齐瞻月双手还是怀抱的姿势,那模样好似把陶阳护在怀里,眼神打趣又有暗示,竟是不许自己对着meimei露出凶样。

    赵靖指尖抖了抖,他绝对不是个惧内的人,可如今当着她兄长的面,还真只能给齐瞻月这个面子,忍了又忍,才无奈呼了口气,遮掩过去。

    “那可能是朕记差了,吃饭。”

    末尾两个字,说得很急迫,生怕要被不谙世事的陶阳和那笑得不怀好意的齐瞻月揪住不放。

    可他忘了,齐瞻月一向是最愿意给他台阶的那个人,什么都没有讲,已吩咐人开始布菜。

    齐就云头一次来就见到这一出,内心自然是震惊,只是为臣之道和修养,让他压下了所有表情,莫名觉得方才被公主和婧妃弄得尴尬的人,和以往在上书房和自己谈政事的皇帝,不是一个人。

    他比之齐昌明,谨慎畏惧的心性占比要少一些, 比他父亲更先看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心里第一时间涌现的居然是欣慰。

    虽是家宴,可身份限制着,齐就云依然是拘谨的,齐瞻月见此,让华春给兄长盛了一碗汤。

    “哥哥尝尝,不知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

    齐就云眼神波动,谢了恩才喝了两口,复而认真看着齐瞻月,轻声答到。

    “娘娘的手艺一如往年,微臣在外也时常想着这味道。”

    一句话说的客气,却饱含了一个哥哥对meimei的思念。

    赵靖对他们兄妹俩拘束的对话习以为常,只是听到那汤是齐瞻月亲手做的,目光不由停留在了那碗颜色浓郁的豆腐鸡丝汤羹上,只是这么多人,没法主动开口说自己也要喝。

    布菜的宫人忙碌,又不是于庆,能及时察觉到皇帝的意图。

    反而是齐瞻月见他盯了那碗汤许久都没动筷,才主动说道。

    “皇上可也要尝尝臣妾的手艺?”

    赵靖神色平平。

    “哦,那盛一碗吧。”

    倒似是盛情难却才要喝。

    齐瞻月主动替他盛了一碗,递过去,却忽而说到。

    “皇上可别嫌臣妾手艺差,不然臣妾可是会生气的。”

    这话十分突兀,和齐瞻月说话的习惯甚至大相径庭,赵靖不生气却略有错愕,接着下意识瞥了齐就云一眼才明白过来,楞了楞,并没有批评齐瞻月胆大妄为,反而是接话说到。

    “你做的,朕自然不会嫌弃。”

    这样的话也不是赵靖惯说的,总显得干瘪又违和。

    虽桌上坐的都是至亲,可总是有些拘束,好多时候还得靠陶阳的童言无忌暖场,齐瞻月并没有特别难过,如今兄妹相见,只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赵靖做到这样,她已经很知足了。

    吃完饭,赵靖并没有立刻就让齐就云出宫,反而说是自己还有政事要忙,就带着陶阳走了,只把这最后的相处时光留给了他们兄妹俩。

    皇帝一走,至少齐就云确实松泛了些,只是依然感喟皇恩盛宠,有些惶恐。

    齐瞻月命人给齐就云参了茶,这才说上体己话。

    “哥哥,你瘦了许多。”

    齐就云笑了笑,看她的目光十分柔和,没有正面回答。

    “娘娘却是胖了些,可见日子过得舒心。”

    齐瞻月低了眉,跟着笑了起来。

    “是,我是过得开心的。”

    而后齐瞻月又提到齐就云如今已年岁廿六,是该定亲了,不过她不是那般墨守成规的人,只说是要他自己选定的。

    说至此,不想打了多年光棍的齐就云,脸上居然是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来,自己确实有了心仪的人。

    齐瞻月眼中放光。

    “是哪家的姑娘?”

    “她家中只是一介白衣,是山东人,父亲是私塾的先生,微臣只怕娘娘如今的身份,会看不上了……”

    齐瞻月不假思索。

    “只要是哥哥钟意的,我没有什么看不上,教书先生,那也是书香门第,父亲最怕权宠过大,想来也不会反对,哥哥放心,我会请皇上赐婚的。”

    齐家虽蒸蒸日上,可这样的婚姻终究不是什么隆重的联姻,齐就云本觉得担不起皇帝钦点赐婚,可想了想方才席间皇帝对自己meimei的态度,又觉得释怀了,更不愿驳了meimei一片心。

    而后齐就云作为兄长,父亲不方便问的,他虽也不方便,却不能不关心。

    说起齐瞻月的身子和子嗣问题,也悄悄问了她,要不要从外面请个大夫帮她看看,却遭到了齐瞻月的拒绝,说是信得过曾太医的医术。

    时间流逝太快,眨眼好似兄妹还没能说上几句,就有太监来禀告,说小齐大人该出宫了。

    齐就云不想这么快,有些错愕,可下意识是去安抚已经面露不舍的齐瞻月。

    “如今眼见娘娘过得好,微臣和父亲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齐瞻月送他至门口,齐就云张了张嘴,似有话要嘱咐,最后也只是四个字。

    “勿挂勿念。”

    直到齐就云的背影转进宫墙看不见了,齐瞻月才神色失落的回到正殿。

    可还来不及去消化生离的难过,却有太监传报说皇帝来了。

    时间这么刚好,就跟他一直等在门外,掐着齐就云走的时间一样。

    齐瞻月坐在椅子上,不敢起来行礼。

    赵靖一入内,走到她面前,本想问她今天是否开心,也想安慰她别难过,总还有相见之日,可张口就是居高临下的问罪。

    “你如今胆子大了,居然敢说朕嫌弃你的手艺,你就要生气?!”

    不过是白日随口一句话,他就记到了现在。

    齐瞻月没怨他记仇,反而是挤出一个笑容,又难得脆弱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腹部上。

    “臣妾这不是想让哥哥觉得皇上纵臣妾,何况皇上当时不也成全了臣妾,任我僭越了……”

    虽是在撒娇,可却是在刻意掩饰自己话里的潮气。

    赵靖心中微痛,抚摸上那颗头颅,依然是万年不摘的青玉簪。

    话却没有在继续问罪她,沉默许久却是说到。

    “以后那汤,朕还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