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震抱着弈星走在司空府门前的白虎大道上。

    怀中的少年嘴唇苍白,脸上冒着虚汗,昏迷中眉头也是紧蹙着,似乎是在小声呼痛。他是应该痛的,滑胎怎么会不痛呢。少年下身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蓝白衣衫,透过布料沾上了司空震的手。

    从那里流出的血,司空震当然明白那是什么。一向平稳的手此时有些颤抖,一如他此时纷乱的心绪。

    那时他站在宝相花台,看着一座接一座的宝相花灭,越看越觉得心惊,那些关键的宝相花具体位置他并未透露给任何人,唯一可能知道的只有每日与他耳鬓厮磨的弈星。

    他的目光落到弈星身上时,弈星也在看着他。但是眼神与之前的羞涩信赖完全不同,目光里满是敌意与警惕,像是在看敌人。他还来不及去为爱人的背叛愤怒,就看到弈星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企图去挡住那磅礴的雷电。

    于是他收回了力量,任由雷电穿过自己的身体,疼到几乎窒息。落到地上时他强忍住喉头那股腥甜,去寻找弈星的身影。

    他接住了落下来的弈星。幸运的是由于力量收回得及时,少年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只是昏迷了过去。一边的女帝作壁上观,此时终于开了口:“司空卿,你看,你信奉力量,却也还是有甘愿认输的时候,你还是输给了人心。”

    “我不怪你,回去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最后的想法。”

    司空震现在不想和她争论究竟是力量重要还是人心重要,他现在只想问问怀中的少年,他刚刚的目光是为何。他不是不知道弈星不赞同他的想法,只是没有想过弈星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抱着弈星从天枢花台下来,一步步往司空府走去。他什么都没法想,只是机械地往前走。走着走着感觉有什么滴在了地上,低头发现弈星的下腹晕出了血渍,还在一点点扩大,跟着染红了他的手。

    这个情况再加上刚刚弈星去挡雷的行为,让司空震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先是惊喜随后就是慌乱后悔,惊喜的是弈星居然怀了他的孩儿,后悔的是这个孩子似乎已经保不住了,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急急地将人抱进屋内并派人叫来了府内的医师。府内众人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医师看到弈星身下的鲜血也明白了大半,仔细检查许久开了药方:“大人,这个孩子是保不住了。因为月份大了些,这次滑胎对小公子身子伤害也大,双儿本就不易有孕,怕是日后……我这里只能开些药方给小公子调理身子。”

    “……多谢先生。”

    医师开完药却迟迟不肯离去,表情欲言又止:“大人,还有句话老夫不知当不当讲。”“先生但说无妨。”

    “这滑胎,依老夫所见,虽有外力冲击的原因,但是似乎根本上来说是服用药物的缘故。”司空震心头一紧:“您是说,堕胎药?”医师低下头不敢再说,算是默认。

    医师偷偷抬眼打量,司空震的脸色如积雨的天空,阴沉得像要滴出水:“多谢先生,我送先生回去。”

    司空震送完人回来,站在床边低头注视弈星。弈星身上的血迹已经被司空震细细清理掉了,给他换了干净亵衣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反观司空震衣服上还沾着血,沉着脸的样子活像个黑面阎王。

    弈星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司空震站在床前,即使脸上的表情淹没在阴影里,也能感受到司空震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声线低沉如天上的闷雷:“弈星,你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大人自然明白,当不用星细细解释。”弈星坐起身,扯动了下身,疼得蹙起细眉,他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大人想问这个孩子?”

    “大人不必内疚,我吃了药,就算没有大人那雷霆一击,这个孩子也不会活下来。大人不用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孩儿。”

    司空震几乎想给弈星鼓掌。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弈星果然了解自己,明白说什么才最伤他的心。

    司空震垂眼看着弈星,弈星神色清冷,眼神平淡,毫无顾忌地和他对视,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大概对弈星来说是第一次见面,他隔着几步远冲自己行礼,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其实司空震之前见过弈星,弈星战胜扶桑棋手的时候他也在场,他无意去管那些无谓的棋局,却还是分了个眼神给他的血缘上的小侄儿。

    那时的弈星冷漠桀骜,脸蛋虽带着些少年的圆润,但穿着一身深蓝的山水墨袍,看着莫名给人一种阴郁感。

    但没想到几年后再见面,弈星像是换了个人,一身蓝白衣衫,行动守礼内敛,说话都留三分余地。表情温和,但眼神却冷淡。

    偏偏这股子温和中带着清冷的劲儿不知道戳中了自己哪里的点,让他莫名移不开视线。后来的相处中他撬开少年的冷漠寡言的外壳,少年第一次对他露出有些羞涩又温柔的笑容时,司空震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

    “大人可还有什么想问的?”弈星的声音唤回了司空震的思绪,注意力落到了弈星的问话上。想问的?司空震想问的问题很多,但细细想来又没有问清楚的必要。如今的情况很明白,弈星从始至终的目的只有宝相花,他所以为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

    被欺骗的的愤怒和伤心混在一起,让司空震一只手捏住弈星的大半张脸,俯下身与他对视,说话间呼吸相闻:“星儿,叔父再教你一件事。”

    “欺骗乃至利用他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卑鄙的行为。”

    弈星想到师父说过的将感情囚入牢笼,所余下的唯有胜负心,与司空震所说的并不相同,不由得蹙起眉头:“棋局已成,我身即为弃子。大人若要泄愤,杀了我便是,星绝无怨言。”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司空震的语气越发阴沉,弈星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快要实质化的冷意,但是他不允许自己退缩:“那大人到底想如何?”

    司空震懒得再听下去,无非是那些伤人的废话,于是含住了他的唇。

    这简直不像一个吻,而像是一场单方面的撕咬。司空震用力啃咬吮吸着他的唇瓣,弈星几乎能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弈星感觉快要窒息时司空震才放开了他,原本淡色的嘴唇被咬得又红又肿,下唇正缓缓渗着血。

    司空震嘴上也沾了血迹,他懒得去管,继续去撕开弈星的白色中衣。白瓷般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弈星看出司空震的意图,终于惊慌起来,胡乱去挡他的手:“司空震!”

    司空震将他的挣扎统统镇压,单手握住弈星的手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继续拉开他的衣服:“都做了那么多次了,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女。”

    弈星被这侮辱性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咬牙道:“我是男子!”

    “是吗。”司空震毫不在意地伸向他的下身,轻车熟路地在他的yinchun那里揉了揉,换来弈星的一声呻吟,“那为什么这里还有一朵女人才有的花?”

    弈星感觉又屈辱又委屈,之前司空震从来不会拿他阴阳一体的事情嘲讽他,反而安慰他,说他这处非常漂亮,还会温柔地去爱抚舔弄。

    不过现在的司空震显然没有了这种好脾气,屈膝抵住弈星想要并拢的细腿,迫使他双腿大开,用身体困住他的同时伸手揉弄他的yinchun,用手指碾磨阴蒂。

    司空震此时手套未脱,冰冷坚硬的铁甲磨得阴蒂充血发疼,冰凉的金属棱角还时不时划过他的yinchun,又凉又痛,不能算是手yin,只能说是折磨。

    若是之前弈星早就软着语气求司空震放过自己了,但是现在他倔强地咬着唇,偏过头去不看头顶的男人,尽力平复着呼吸。

    他越是如此司空震就越是愤怒,他想起了许多被他遗忘的细节,例如之前肌肤相亲时弈星坚持要吹灯,而且宁愿选择后入这种屈辱的姿势,想来是不愿看着他的脸。

    但他一直忽视了,觉得弈星只是害羞,只是怕疼。那他之前与自己zuoai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尧天的那群人?还是他的师父明世隐?

    司空震手上的力气不由得又加大了点,弈星终于忍不住呼痛出声,司空震收回手,去解自己的腰带。

    腰带金属碰撞的声音对此时的弈星来说仿佛惊雷,他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本能地想逃,被司空震一只手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弈星现在才发现以他们之间的力量差距,司空震想强迫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一条鱼,还是被去了鳞片的那种,只能任人宰割。

    之前为了达成目的,他尚可以说服自己,大不了不听不看,反正关了灯谁都看不见谁,只需要享受rou体的欢愉。但此时灯光大亮,他被司空震掐着下巴在口中侵犯掠夺,几近窒息,实在无法忽略身上的人是谁。

    司空震的唇舌逐渐下移,滑到了锁骨、胸膛还有乳尖。但是并不像之前那样是温柔的吮吻,而是啃咬,像是要尽力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弈星喘着气,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司空震每用力咬一口,又温柔地用舌头舔舐,弈星好恨自己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在这样的对待下都能感受到快感。

    下身隔着布料被硬邦邦地顶着,带着强烈的侵略感,弈星扭腰向后缩了缩却被按着腰拖回来,司空震扯开裤子,露出早已一柱擎天的yinjing,磨蹭弈星白嫩的腿根。

    虽然愤怒,但是司空震还是保有那么一点理智,顾及刚刚滑胎的弈星的身体,没有不管不顾地闯进去,退而用手并紧他的双腿,插进拢在一起的腿根。

    大腿内侧细腻肌肤鲜少被人触碰,几下就被磨蹭得通红,饱满的guitou随着抽插的动作不时顶到阴蒂,弈星死死咬着下唇,不想漏出自己的已经动情的呻吟。

    腿侧的肌肤涂满了从xue里流出的yin水,让司空震抽插的动作更加顺畅,男人灼热的喘息尽数喷在颈窝,弈星被烫得浑身发抖,整个人被扣在铁箍似的臂弯里,相贴的每一寸肌肤都像着了火,急需他的眼泪来拯救。

    于是温凉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但是还没来得及落下就被男人用舌尖卷走吞进肚里。

    弈星感觉自己的腿侧被磨得火辣辣的,想缩回去却被牢牢按住,底下因为快感流出的yin水里带着血,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发白。

    司空震一口咬在少年脆弱敏感的喉结上,少年猝不及防忍不住发出痛呼,男人乘机一把捏住少年的下颌,让他不得不松开自己饱受折磨的唇瓣,被迫张口溢出呻吟:“啊……呃啊……”

    带着难耐哭腔的呻吟是最好的催情剂,司空震的呼吸越发粗重,身下抽动的动作也更快,弈星腿间又烫又痛,还有阴蒂被摩擦的奇异快感,恍惚间以为男人破开了自己的花xue,正在顶弄自己最深处的小口。

    最后的顶峰司空震一把将弈星按住压在床上,将水光淋淋的yinjing塞进了被迫张口的弈星的嘴里,guntang腥膻的jingye冲进嘴里和喉口,弈星从未受过这样的对待,一阵恶心,偏头就要吐出去。

    司空震不打算让他如愿,一把捂住他的嘴,按住他的下巴,冷声道:“咽下去。”

    弈星对司空震又抓又挠,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向司空震扔去,但脸上的大手死死地捂着他的嘴,他只能将嘴里的液体尽数咽下。

    司空震一直盯着弈星的脸,看到他喉结滚动,眼里忍不住冒出水光,知道他已经吞下去了才松开手。

    司空震手上力道刚松,弈星就扑到床边干呕,想要把东西吐出来,可是怎么都吐不出来。

    司空震等他平静下来,才伸手扳过他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你喝下堕胎药的时候可曾有过半分不舍?”

    弈星眼尾发红,唇边还残留着白浊,分明是yin靡至极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又锋利:“大人说笑了,我对这个孩子从来没有半分感情,不如说,厌恶这个孩子。”

    司空震当然不是想指责他,如果在之前,弈星不想要孩子,他也会尊重弈星的选择。但是如今的状况,他问这个问题的潜台词只是问弈星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弈星向来聪慧,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也用同样的方式回答了他。

    司空震一生里唯一一次接近卑微的问话,最后得到的却是接近凉薄的答案。他自认从始至终对弈星全意相待问心无愧,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真心捧到弈星面前,却被弃如敝履,那人还要嫌那颗心脏太血腥太肮脏。

    也许弈星从一开始就没有正视过他的感情,只是觉得这样更能获得他的信任,于是顺水推舟。无解的死结只是系在他一个人心上,少年从始至终置身事外,远远地在云端看他一个人演着深情款款的独角戏。

    而他何其狼狈,又何其不堪。

    得到答案的司空震松开了手,低低地笑出了声。也不知是笑自己已过而立却被一个少年欺骗感情,还是笑自己明知少年的心思却还是要赌这点渺茫的希望去问个明白。

    当天晚上弈星就发起了高烧。少年整张脸都烧红了,似乎是梦魇了,迷迷糊糊把尧天众人的名字都叫了个遍,唯独没有他的。

    司空震又半夜将医师叫起来,抓了退烧药,急急地熬好了要给少年灌进去。烧得意志不清的少年却不配合,胡乱地躲避苦涩的药汁,司空震只能按住他亲自给他渡进去。

    但烧一直退不下去,医师也束手无策,司空震按医师的建议用温水兑了酒给他擦身子物理降温。

    弈星在梦里见到了很多东西,他看到父亲有些模糊的身影,尧天的哥哥jiejie,还有师父。他们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却怎么都够不上。他一个人站在空荡的尧天小院,春风温柔,但却吹得他浑身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牡丹的香气丝丝袅袅,香得头晕,让面前的景象全都扭曲起来。各色身影围在他身边,说着他听不清的话,他只觉得吵。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弈星迷迷糊糊感觉额头一片温凉,驱散了那片光怪陆离,让他舒服了许多。接着唇舌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拨开,温柔却强硬地将苦涩药汁渡了进来。

    是,是师父吗?弈星迷迷糊糊地想,只有师父才会这么温柔。

    司空震将药碗放下,给弈星盖好被子。他听到了那句低低的师父,但是现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计较,只希望他快快退烧。

    天光斜斜照进屋子的时候弈星才醒过来,转头看到司空震坐在床边低头阖着眼。他轻轻一动司空震就醒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司空震眼里带着血丝,显然一夜没睡。他看弈星醒了,便出去去端备好的吃食和药。

    发了一晚上高烧的弈星现在浑身乏力还有些酸疼,他偏头看向床边的水盆。他昨晚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有人用温凉布巾一遍遍为他擦身。

    没过多久,司空震端着药和粥进来,将弈星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弈星对送到嘴边的一勺粥视而不见,别过头去:“我还是那句话,大人您要泄愤,大可以杀了我,不必如此折辱我。”司空震没有回答,用汤匙碰了碰弈星的嘴唇,见弈星没有张口的意思,用了点力想要灌进去。

    弈星剧烈地挣扎起来,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打翻了司空震手上的碗,热粥撒了司空震一手:“滚!”

    司空震此时并未带护手,粥水黏腻地糊在手上,顺着指缝滴到了被子上。司空震顾不上自己,只去查看弈星的情况,见他没被烫到才将污脏的被褥揭下来,顺手胡乱擦了擦自己的手。

    瓷碗落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司空震懒得去管那一地狼藉,端过另一碗药,捏住弈星的下巴要给他灌进去。弈星死死地咬着牙关,浓黑的药汤顺着弈星的下巴流下,染黑了白色的亵衣。

    司空震能轻易压住弈星手脚挣扎的动作,但没办法强行打开他已经咬紧的齿关,只能看着药汁流下。喂了半天喂不进去,司空震松开了手,随手将药放在附近的斗柜上,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也罢,你想死就成全你。”

    之后司空震真的再也没管过他,每日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按时将药和吃食放下就走。弈星吃得很少,或者说根本没有吃。司空震每天端走分毫未动的餐盘,又换上新的,从始至终再未与弈星有任何交流。

    弈星的身体本就虚弱,这样连续几天粒米未沾,越发动都动不了了。弈星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杀了呢?这样来来回回地送饭送药究竟是为了什么。

    来势汹汹的高热再次袭击了弈星,弈星的身体烧得像烙铁,嘴唇干得开裂,迷迷瞪瞪之间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弈星觉得舒适,本能地蹭了蹭,听到一句低沉的问话:“我最后问一次,还是不愿意吃药?”弈星呆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就感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瓣,弄得他干裂的嘴唇流出血来,疼痛让他本能地偏头躲避:“不要,走开……”

    他听到有人“啧”了一声,接着感觉下颚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剧痛让他几乎尖叫出声,弈星疼得冷汗直流,终于清醒了些,后知后觉地发现,司空震真的将他的下巴给卸了。

    一勺接一勺的汤药灌了进来,脱臼的下颌没法闭合,只能吞下那些汤药,司空震一碗药喂完,又给他喂了一碗粥。弈星睁眼只能看到司空震面无表情的脸,神情冰冷,动作冷静地喂完了那两碗汤水,再顺手将他的下巴接上。

    他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是经历过血污与战争洗礼的大司空,从来不是什么宽容良善之辈,从前他看到的温和包容只是司空震展示给爱人看的一面,而不是面对如今身为背叛者和阶下囚的他。

    许多天没有吃过东西的弈星突然被强行灌了一肚子汤水,只觉得反胃,几乎是司空震刚给他接上下巴,就扶着床沿吐了起来,将好不容易灌进去的汤药和粥水尽数吐出,直到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还在干呕。

    司空震站在一旁看着他吐得昏天黑地,吐完又开始咳,扶着床沿一抖一抖,最后精疲力竭地挂在床边,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司空震不顾弈星的反抗伸手扶起弈星的头,蓝发被汗水黏在脸上,看起来又是狼狈又是可怜,司空震将发丝拨开,用食指抹了抹他的眼角。弈星知道他在摸什么,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这点眼泪是生理反应,还是因为此时司空震突然残忍起来而产生的委屈。

    司空震磨了磨指尖那点水迹,将弈星重新捞回床上,出门又去端了新的药和吃食过来。

    “把东西吃了,等伤好了我放你走。”弈星还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司空震就再次将弈星扶了起来,在他身后垫了靠枕, 舀了粥送到他嘴边。

    碗里的鱼片粥温度正好,鱼rou滑嫩,细细地切了姜丝去腥,是之前弈星最喜爱的食物之一。 弈星张口将那勺粥含进嘴里。

    司空震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一勺一勺喂完小半碗,弈星摇摇头不吃了,司空震又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碗里的浓黑汤汁药味刺鼻,弈星皱了皱眉,张口一口气喝完,有些想吐,司空震将药碗撤走,塞了一颗蜜饯到他嘴里。

    是雪球红果。弈星感受到熟悉的酸甜的时候就认了出来。司空震总是将他视作无知小儿,从虞衡司回来有时会给他带些小孩子喜爱的零嘴,但他对大部分甜腻腻的零嘴并不喜欢,只对带些酸涩的雪球红果有几分兴趣。

    弈星含着蜜饯微微抬眼,正好与司空震的目光相触。司空震此时正低着头看他,眼神不再是像之前那样灼热得惊心,如同明亮的火光,而是一片平静寂然,像是燃烧过后的余烬。

    “满意了吗?”男人的问话注定得不到回答,弈星移开目光去看被子上的花纹,他也不在意,自顾自收拾碗盘离开。弈星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许久没有动作。

    之后两个人的相处正常了许多,弈星好歹是退了烧,也终于肯吃药了。但是两人之间越发沉默,司空震每日将吃食和药放在房间,看着弈星吃完再将碗盘收走,之后就一整天不见人影。而弈星身体虚弱不能下床,每日昏昏沉沉地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等到终于有力气下床走动时,弈星才有心力去观察别的事情。他听到窗下有小丫鬟窃窃私语,说司空大人最近不眠不休地在书房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和关在房间里的他有关,他能不能劝劝之类的。

    弈星只觉得好笑。且不论他想不想,就是事到如今,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劝司空震好好休息呢?

    弈星一边想一边随意往窗外看去,隔着窗棂,远远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这些天他除去送饭极少能见到的司空震。

    司空震站在之前他们经常对弈的梅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冬日已逝,红梅花瓣落了一地, 树下的棋盘上也落了花瓣,司空震低着头将它们一一拂去。

    弈星收回了目光。

    司空震果真说话算话,看弈星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召来府内医师诊过脉,知道他身体大好之后,第二日就将干净衣物送了过来,终于让他出了房间。他出了司空震的寝房后被仆从一言不发地带到司空府的大门口,仆从低着头退下了,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司空震也再未出现。

    弈星站在司空府门口,看着雨水顺着屋檐连成线落下。从万国盛会到现在已有大半月,新年气氛早已过去,春日未至,只剩一片萧索。

    出了司空府他才发现门外下着清瘦细雨,冷风夹着雨水扑到他脸上,有些凉。弈星并不想在这里多做停留,雨也不大,刚想要不管不顾地走进雨幕的时候,身后的门却开了,一个小厮捧着一把纸伞走出:“国手大人请留步。”

    弈星看着小厮打开伞撑在自己头顶,将伞柄递给他。伞面画的是雪中红梅,是今年初雪降临他与司空震一同上街时买的。

    弈星接过伞行了礼:“请代我多谢司空大人。”府中下人大多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隐隐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小厮诚惶诚恐回了礼,不想与他多说,回了门里,朱红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关上。

    司空震站在露台远远地看着弈星撑着伞离开,风吹动少年的衣摆,司空震脑子里的想法却是在这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少年似乎穿得单薄了些。

    但他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转身离开。

    罢了,这也不归他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