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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好的，老大，我一定准时到！”

    柳小刀挂了电话，赶忙冲进了卧室找衣服。没错他老板今天又给他安排相亲了，并且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干净。

    上一次柳小刀和相亲对象约好了时间，可偏偏出差又耽搁了，刚回到M城连家都没顾得上回，就赶去相亲了，虽然事出突然，他打电话给姑娘解释了，但他风尘仆仆刚回来那副尊荣实在不敢恭维。却灰头土脸，不修边幅，胸前的衣服微微敞开，能看到脖子上挂着个大金链子，头发随意往后扎着，虽然他长相俊朗，但此时看来也十分地社会了。总之这件事是黄了，而姑娘的吐槽也传到了他的老板兼介绍人耳中。

    柳小刀觉得自己巨冤，他是研究地质灾害的，经常要跑到荒山野外勘察作业，什么泥石流多发地带，滑坡多发地带，总之别人不常去的地方他经常去，经常打交道的也都是些讨生活的底层劳动人民，还有穷山恶水里的地头蛇，要压得住场子，自然总是装出一副彪悍的样子。

    虽然事前和姑娘说明了情况，后来又跟姑娘道了歉，奈何第一眼印象就决定了之后所有的走向，总之这件事黄了，并且连姑娘的吐槽都传到了老板的耳里。

    所以这次老板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去见人。

    这会正好是冬天，柳小刀翻出了自己珍藏的貂皮大衣，将头洗得干干净净，又好好地把辫子扎上，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还是挺帅的嘛，身高腿长，年轻有为，长得也帅，为什么……还是单身狗？

    约会的地点是女方选的，在一家咖啡厅，非常有情调，可柳小刀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停车的地方，无奈只得将车停到一旁的路上。

    姑娘还没到，他便先找了个位置坐下。等人时无聊，便四处张望，正巧就被对面一男一女吸引了过去，女的正好背对着他，那男的留了个板寸，穿了件红色的冲锋衣，人长得挺帅，只是看上去气氛略微尴尬。以柳小刀丰富的相亲（失败）经验，心想，对面的不会也在相亲吧。

    大兄弟，你这样搞是会杯具的啊，柳小刀在心里呐喊，不要穿得这么随便，简直亲身体会的血泪教训好么。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相亲对象，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眼神就变得非常微妙。柳小刀总觉得这事又要黄，饭后妹子果真拒绝了他看电影的提议，找了借口走了，柳小刀郁闷地去了厕所也准备打道回府，他实在也想不出来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对，他真的很想，很想，脱单啊。他一个人孤身来到M市，每天在土堆里打滚，回到家只觉得寂寞无比，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他本锤头丧气，忽然被一阵烟味呛到，原来是那位穿着红色冲锋衣的仁兄，竟然也在厕所，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夹着手机说着什么。柳小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兄弟估计也要凉了，妹子们，都喜欢，不沾烟酒的男人，这人抽烟的娴熟姿势，一看就是个老烟枪了。

    那个人一边咬着烟一边歪着头夹住电话，空出手去解裤子，柳小刀被他的姿势惊呆，很强啊兄弟，不怕烟灰落在小弟弟上面吗，不怕手机掉入便池吗。

    “嗯，昨天中午十二点过XX路十字路口么，记得，黑色大奔，里面坐着三个人，车牌号，你记一下，XX3489。”

    “过奖了，当时就觉得里面的人有问题，不用谢，举手之劳。”

    “刚相亲完呢，对面一听到我是交警，就不高兴了，估计是没戏了。”

    “当交警挺好的，暂时不想换工作，不要劝我了。”

    那人挂了电话，神色却不如方才中说的那般轻松，朝着空中长长得吐了口烟，神色颇有些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是否是柳小刀看向他的眼神太过炽热，那人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柳小刀同志，下面那辆车是你的吧，车牌XX1314，我已经给你贴了罚单，记得去交钱。还有……把你的车洗一洗，太脏了。”

    我洗不洗车关你什么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柳小刀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那交警似乎看出了他在想什么，说：“你车之前在去C市的高速路上超速了，我看过录像，记得住，车主信息也我也查得到，何况，你开个这么个好车却总是弄得这么脏，真的，想不记得也难，我都在路上见到你两三次了。”

    “才两三次你就记住了吗，这才不是什么‘想不记住也难吧’。”

    其实放在几年前，柳小刀的车确实算得上豪，但现在大家的工资都有所提高，其实他买的这个车也是个二手车。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听江湖传说，每个包工头为了彰显自己有钱，能干，撑得住场子，都会去买这款的车，这车看起来大气，又耐艹，非常适合他们这种常年在外面跑的人。他虽然不是包工头是公司的工程师，但干的活也和包工头差不多了。他去的地方经常只有山路，路也没有修好，经过泥泞地段，沾点水，再被周边的沙尘一吹，刚洗的车也变成脏车了。他真的，觉得自己，巨冤。

    “我的车脏不脏关你什么事，你有强迫症吗？”

    “是……我真的很想把你的车洗了。”那人咬牙切齿地说。

    “……”柳小刀无话可说，心想这交警简直有毒，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犯罪。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关心车子，现在不是应该关心关心外面的妹子吗？

    柳小刀回到车上果真就看到了一张罚单，连罚单上也不忘叮嘱他洗车，叫他爱惜车子，每辆车都是有生命的，你善待它才不容易出车祸……卧槽，这交警果然是个蛇精病。然而最终他还是找了个地方洗车，车还没有弄好，老板的电话就打来了。

    “你今天又穿成什么样去相亲了？！”老板听起来很生气。

    柳小刀赶忙拍了个自拍过去，道：“我穿这样啊，今天专门打扮了一下才出门的，巨帅好吗？”

    老板一看到那照片就懂了，难怪那妹子打电话来问柳小刀是不是个基佬，说看起来gay里gay　气的，留着长发，戴着耳钉，非常骚包地穿了件紫色的衣服，外面还套了件雪白的貂衣，怎么看怎么像个……贵妇。

    “叨叨，不是哥说你，你看看你，你这审美简直没救了。”

    柳小刀后来才明白怎么一回事，哭笑不得，他明明记得基佬的耳钉带的是左耳，他今天出门还专门取了左边的，只戴了右边的，那姑娘记反了，难怪看他的眼神那么地一言难尽，还总是问他以前怎么没有女朋友，是不是有难言之隐。柳小刀直到现在也没意识到，那姑娘并没有记反，基佬才是戴在右边。

    “算了，说不定，你就是个基佬。”老板最后懒得再说这事了，“还有，你的房子，我也帮你看好了，你过几天来看看吧。”

    柳小刀最近在找房，之前租的房子随着城市的发展忽然就变成了市中心地带，可是太堵了，平时连找个车位都难，后来　他就摆脱老板帮他看看房。过了两天，他去看房，非常满意，房子不大，90平左右，装修得也还好，他一个人住已经够了，以后要是找到对象，两个人也可以住下，更好的是，房子的一楼有车库，完全够停他的爱车了。

    柳小刀雷厉风行，没几天就搬过来了，又过了两天，他出去交接了手上的一个项目，回来却在楼下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那个有毒的交警啊！

    还在遛狗啊！！

    白色的，巨可爱，超乖的萨摩耶啊！！简直人生赢家啊！

    柳小刀恨不得冲出车扑上去。他本来十分喜欢狗，但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出差，没有办法养，为此只能在有空的时候在网上云吸狗，他本来想拜托老板在他出差的时候帮忙养的，但是老板声称自己是猫党，死活不同意，柳小刀只得作罢。

    “车又脏了。”那交警看着他，皱眉道：“原来是你搬到了我的隔壁。车库里有水枪吗？”

    柳小刀这车库里还真没有，前主人买这房子时并没有车，车库也只是用来堆杂物的。

    “我帮你洗吧，你帮我溜溜小白。”

    啊？！！！！还有这么好的事吗，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美好的强迫症？

    萨摩耶见换了人牵它，有些不满，便满场子撒欢去了，柳小刀不敢用力去拉它，只得赶紧跟着狗跑，很快就变成了狗遛人。

    柳小刀满头大汗地回来时，他和萨摩耶已经建立起了初级的感情，自己的车也被洗得锃亮，宛如新车一般。因为狗的原因他已经对交警同志的好感直线上升，现在已经直接满分了，这个朋友，他柳小刀交定了。

    “交警同志，你看我们现在也算是邻居了，你又帮了我这么大个忙，不如晚上请你吃饭吧，就在我家，我厨艺可好了。”

    交警本想拒绝，却看见柳小刀两眼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不知怎地总觉得像自家那只萨摩耶讨好自己摇尾巴的样子，就点头答应了。

    “交警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看我老这么喊你多不方便。”

    “秦策。”

    “秦警官，不如加个微信吧。”柳小刀狗腿地拿出手机，心想说不定这警官天天在朋友圈晒狗呢，毕竟小白这么可爱。

    加了之后发现秦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柳小刀说：“你不会刚加了我就把我屏蔽了吧。”

    秦策说：“你在想什么呢，我没有社交需求。你不就想看小白吗，都是邻居了，你没事可以来我家看。”

    “嘿嘿，那再好不过了。”

    （2）

    柳小刀当下就开车去超市买菜，顺便买回来一包狗粮。他生怕秦策变卦，回到家就敲开了对门，连人带狗一起哄进了自己的屋里。

    柳小刀的厨艺的确不是吹的，刀工贼溜，秦策在厨房看着他花式切菜，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小白此时非常聪明地知道了日后自己的衣食父母到底是谁，在他腿边蹭来蹭去，柳小刀十分受用，菜切得更快了。

    “厉害啊，看不出来，这刀功，和你的名字挺般配。”

    柳小刀得意道：“那是自然，我出生的时候，老爸手边就放着一把菜刀。”

    若是柳家先祖听了这话估计要气得活过来，柳小刀祖上是靠卖刀发家的，而柳家确实是北方的一支名门望族，可到了柳小刀父亲时，就只与本家有那么一丁点的约等于没有的血缘关系。他父亲做着卖五金的小本生意，虽不如本家那般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小有积蓄。柳小刀出生时，他爸手边正好放了把菜刀，忽然间想到了先祖，就干脆取名叫小刀了。

    刀对他家来说，是吉祥的象征，柳小刀果然也很争气，虽然平时看着有点愣，但在学习上却没怎么让父母操过心，他在C城读研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地震，地震之后，他学的学科从一个冷门的几乎找不到工作的学科，一夜间变得炽手可热，他老板也是大他很多届的师兄，知道他肯吃苦项目又做得好，非要让他留下来。柳小刀是北方人，总还是有点想家，老板为了维持企业的稳定性，就想着要给他找个对象。

    柳小刀嘴巴一开，就说个没完没了，也因此，认识他的人赐他一外号“叨叨”，说道找对象的事，他多少有些委屈：“你说我吧，烟酒不沾，还会做饭，为人正直善良，挣钱不说多吧，但也不少，怎么就是找不到对象呢？”

    “缘分不到呗。”秦策笑道。

    “这种安慰人的说辞你自己能信吗？”柳小刀气鼓鼓地说：“你不是也没有吗？”

    秦策忽然就不笑了，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说：“我和你不一样。”

    柳小刀见他突然不开心，以为自己触及了他的伤心事，忙说：“唉我就随口一问，你别往心里去啊。”

    秦策干笑：“公务员嘛，挣得少。”

    柳小刀当然知道这只是他的一个托辞，自己无意中冒犯了秦策，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道歉么，好像会弄得气氛更加尴尬。

    最后还是秦策说：“先出去一下，烟瘾犯了。”

    柳小刀这人虽然表面上有点二，心里的直觉却一向很准，秦策确实不高兴了，但那份不高兴却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个人抽烟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上次在厕所里挂了电话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的思维一向是直线条，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这个时候就开始猜想，秦策是不是受过感情伤害，唉，要不要用自己连个前女友也没这种事来安慰他呢？

    秦策回来之后，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前那副样子，对什么都不咸不淡的，两人也闭口不谈之前的事了。

    柳小刀想喂小白吃东西，又想起新闻上听过的那些养狗非常精贵的人，有些不敢乱喂，秦策却没有什么意见，在这件事上对他极为纵容，反正柳小刀买的都是高级狗粮，也不会喂狗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柳小刀便请教了一些养狗的注意事项。

    “小白也很喜欢亲近人，平时我一个人住，也经常外出执勤，它可能也会觉得孤独吧，你可以多陪它玩玩，小白看起来也很喜欢你。”

    “哇，秦警官，不怕我把小白拐跑了啊？”

    秦策见柳小刀两眼发光的模样，那眼睛亮闪闪的又纯粹透净，眼神中是毫无杂质的单纯喜悦，直直地望着自己，心中里传来久违的悸动，脑中无意识地闪过一句话，“那我把你拐回来就好了。”

    这念头一闪而逝，却让他心惊胆战，这句话他当然没有说出来。

    柳小刀住在家中的这几天，也稍微搞清楚了秦策的一些状况，秦策十分爱车，但并不只是肤浅地只爱豪车跑车，只要带了轮子的他都爱，甚至还要取名，比如自己的那一辆车，就已经被秦策取名为“小黑”了，而秦策自己的黄色自行车，红色菠萝车，绿色电瓶车分别叫“小黄”“小红”“小绿”。他早上5点就会起床去遛狗，有一天柳小刀正好在家失眠早醒了，拉开窗帘就看见秦策带着小白在跑步。他脱了那常穿的臃肿的红色冲锋衣，换上了贴身的运动衫，四肢显得修长了很多，背部宽阔有力，隔着衣服能隐隐看到手臂上肌肉的线条。一人一狗迎着朝阳奔跑而去，朝阳把小白都染成了红色，他只觉得那画面太美好了，忍不住偷拍了一张。他时常邀请秦策带着小白过来蹭吃蹭喝，但饭后都是秦策去洗碗。他们仿佛是一对亲密的老友了，，但他说不出来为什么，对这个人总有着某种距离感，他偶尔去看那个人的眼睛，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

    又几日过去，柳小刀去地方的小县城里检查工期，在小县城施工，常有地头蛇，总带着一帮人就围着你，非要你将当地的工程包给他做，这些小的施工队伍反正在小县城，没有正规的手续，但山高皇帝远，又没人能制得住他们。不遇到事还好，要遇到事，这些队伍的工程质量就真心不敢恭维。柳小刀为了这事烦恼了很多次，打电话请教老板，老板也没有招。前几天县城里下了暴雨，施工队没有按合同上的做，偷工减料，果真出了纰漏，柳小刀和他们据理力争，然而对方咄咄逼人，非要柳小刀付工钱。柳小刀表示，钱可以付，但是工程必须要按照合同重来，对方当然不答应。双方为这事僵持不下，关键是，施工团就堵着柳小刀他们，不动手，但是不给钱吧，也不让走，柳小刀气得说要报警，然而警察说这事不归他们管。

    柳小刀正郁闷着，忽然听见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秦策打来的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白想你了。”

    “……遇上点事，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柳小刀正一肚子苦水没处倒，一想到秦策也是警察，忍不住就诉说了起来。

    秦策听后思考了一会，安慰他道：“别急，我认识一些人，给你想想办法。”

    柳小刀心里没有抱太大希望，这事怎么也轮不到一个普通交警来管，辖区都不同，普通交警又能认识什么人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策的安慰起了些作用，他胡乱抱怨了一阵之后反而冷静了下来，他耗也耗不过这帮人，被坑是逃不掉了，要真的没办法，就再和他们谈谈，尽量减小些损失。然而到了晚上，对方态度便有所软化，据说是被警察找去谈了谈心，让他们别闹得太过分。最后柳小刀仍是付了他们一小笔钱，虽然也有损失，但和之前比，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了。

    秦策，果然深不可测啊，有人撑腰就是感觉好！然而直到今日他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秦策，一想到那个每天皮笑肉不笑，根本不知道在想些啥的交警，本是充满感激的心情忽然变得有些五味陈杂了，他们当邻居这么久了，好像秦策也没有邀请他到家里做客，柳小刀甚至觉得有些失落。

    “秦警官，谢谢啊。”柳小刀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道谢。

    电话那边还传来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声音，秦策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听不清了：“没事，我恰好有同学在那边。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怎的，柳小刀听了这话心里痒痒的，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很想我回来吗？”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对，脸涨得通红。

    秦策停顿了一下，但又似乎没有意识到，说：“我最近加班太多，小白一个人在家里，你知道，雪橇犬运动量大，没有人陪它玩，它会得抑郁症的。”

    原来……真的是小白需要我，柳小刀忽然觉得更低落了。这个时候都快到凌晨了，果然夜晚会使人想法偏离常态，生出来一些有的没的心思，这么晚了秦策还在执勤，可他却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柳小刀觉得自己还是该说些什么，便问：“你还在执勤？”

    “出了车祸，队里的人都出来了。”

    “那……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给你们订宵夜！”

    秦策这下真的愣住，但很快就道了句谢，把地址和人数告诉他了。

    “我给你们订醪糟小汤圆，让店家给你加两个溏心蛋！”柳小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握着电话的手还在出汗，说话也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别人的，就只加一个！”

    秦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是吗，那多谢了。”

    那笑声刻意被秦策压低，隔着话筒传到柳小刀的耳里，烫得他不仅手心出汗，脸上也开始冒汗。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了。

    （3）

    柳小刀简直归心似箭，好不容易把工作交待清楚了，返程路上就给秦策打了电话。对方声音响起的时候，柳小刀竟然还有点小紧张。秦策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听起来还在睡觉，自己是不是把他给吵醒了，那声线低沉沙哑，让柳小刀更紧张了。

    自己果然有些不正常，为什么会这样？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策很爽快地答应，根本没有半点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等等，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啊，肯定是那天晚上自己那天晚上东想西想，脑补了太多。

    柳小刀努力调整了一下心情，终于保持着平常心敲开了秦策家的门，然而对方刚刚拉开门，他好不容易重建的平常心被击得粉碎。

    秦策果真是一脸刚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翘着，裸着上身，几滴水顺着下巴溜到了胸膛，胸肌平坦又结实，只是胸口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疤痕，往下八块腹肌整整齐齐地码在腹部，裤子松垮垮地挂在胯上，形状姣好的人鱼线一路向下蔓延到了……这人是魔鬼吗，柳小刀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对方哪个部位看的时候，心虚地红了脸，赶忙问：“大……大冬天的……你，你怎么不穿衣服？还有，你胸口怎么有条疤？”

    秦策轻描淡写道：“当警察嘛，有点伤很正常。我正给小白洗澡呢，开了暖气，小白又扑腾，都弄得我一身汗了。你要不要来帮忙？”

    “当……当然！”柳小刀觉得小白简直是天使，将自己从这尴尬的气氛中拯救了出来。

    “你要穿着羽绒服给小白洗澡吗？”

    柳小刀下意识地将拉链拉上，说：“怎么！不可以吗？！”

    “那还不进来？”秦策见他反应实在可爱，忍不住笑了，抓着柳小刀的胳膊将他拉了进来，两人离得及近，这个男人，虽然表面看着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但柳小刀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个人很危险，他微微地侧身躲了躲。

    没想到这样细微的动作却被秦策看了出来，“你在怕什么？就算是第一次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而且我会教你的。”

    “什么第一次？！”柳小刀惊道。

    秦策说：“第一次给狗狗洗澡。你的脸很红，是不是生病了？”说着还伸手去探了探柳小刀的额头。

    你这样摸，我的脸才更红好吗，柳小刀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还好秦策发现他体温还是正常的就放过了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转身道：“快来，别让小白等久了。”

    柳小刀才发现秦策肩胛骨处还有个弹孔，背上也有大大小小的疤痕，见了这些，心里有些难过，怎么当交警还会受这么多伤啊？但让他不解的是，被弹孔穿过的地方还有一片纹身，这纹身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他一时想不起了。

    警察能纹身的吗？可他又不是警察，怎么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规定？他很想问秦策，但又觉得这样直接去打探那人的隐私不太好，最后还是默默憋在了心里。

    还好见到小白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不安都烟消云散了，小白趴在浴盆里，已经被秦策抹上了沐浴液，身体给秦策揉得很舒服，发出了几声“嗷呜”的声音。见到柳小刀来了，一双黑曜石的眼睛又看着柳小刀，看起来很开心，想站起来去舔柳小刀。

    “乖，别动，小刀还穿着羽绒服呢。”秦策将小白按了下去。

    浴室里果然很热，这浴霸的威力也太大了，柳小刀受不了，终于将羽绒服脱了扔到外面的沙发上，穿着淡紫色的毛衣，撸起袖子，也学着秦策样子给狗搓澡。

    摸到小白有些胖乎乎又软软的身体，柳小刀觉得自己心都化了，哪里还想着之前秦策的事，专心致志吸狗了。

    两人忙了很久，终于把小白给洗干净了，秦策又教柳小刀怎么吹狗毛，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很有力，在萨摩耶雪白的毛中穿插着，柳小刀看呆了，后来也不知道是看毛，还是在看手。

    “好了，你来吧。”秦策的教学任务结束了，“我也得去洗个澡了。”

    柳小刀僵硬着接过吹风机，心里却卧槽了起来，还好秦策没有当着他脱裤子。开什么玩笑，柳小刀竭力让自己忽略掉浴室里传来的水声，秦策有的他都有，不，除了他怎么都练不出来的八块肌肉，但是……为什么他看到秦策的裸体反应这么奇怪。

    小白见他分心，不满地蹭了蹭他，柳小刀才回过神来，专注吹毛。吹干后的小白简直就是梦中情萨啊，柳小刀抱着小白蹭了蹭，这么可爱的萨摩耶，可是有自己的功劳啊，他现在也算是萨摩耶的半个主人了吧，一不小心就拥有了一条萨摩耶是什么感觉啊，他忍不住抱住萨摩耶来了个自拍。

    没想到刚刚自拍完，手机上的APP就弹出一条消息，“近日发生多起交通事故，交警深夜维持道路畅通，呼吁广大市民遵守交通规则”，柳小刀点开一看，还有一段视频，两辆车相撞后，一个交警正在车里救人，这人的身影怎么看有点眼熟了，然后镜头转到了事故结束后采访交警的片段，秦策穿着警服，面无表情地教育市民要遵守交通规则，不要酒驾。

    “小白啊，你家主人真是高冷啊，你看他说话都没有表情。”柳小刀窝在沙发上，一边摸着小白一边自言自语：“这警服比他平时穿的红色冲锋衣好看多了。哎呦我去，这视频下面显示的是半夜三点了，秦策是不是熬了个通宵啊。”

    他又忍不住把视频来回看了几遍，其实他自己昨晚上也没怎么睡好，今天还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小白靠着他坐着，萨摩耶的体温让他觉得特别舒服，毛又特别好摸，他放松下来，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秦策出来，看见柳小刀靠着沙发，搂着小白，就这样睡着了，心情复杂极了。他扶着柳小刀，把小白轻斥开去，柳小刀脖子一歪，靠在了他身上。秦策干脆让他靠着，伸手穿过他的膝窝，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抱了起来，走进卧室，将他放到了床上，又给他小心地盖好被子。

    柳小刀睡得毫无防备，几缕刘海柔软地垂在脸颊上，秦策轻轻将他的刘海抚开，坐着旁边静静地看了好一阵。

    “这么没防备心，是在引诱我犯罪吗？”

    可他还是忍住了，拿了支烟，走到了阳台。几年前发生的惨剧一幕幕闪回在脑海中。柳小刀像一道光一般闯入了他的生活，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打乱了他的节奏，搅乱了他如一潭死水般的心。可柳小刀这么好的一个人，自己不应该再接近他了，可他控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着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控力眼看着快要土崩瓦解。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心烦意乱的按灭了烟，看着窗外发呆。

    柳小刀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秦策的床上！他一下完全清醒了，一个鲤鱼打挺，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毛衣和外裤都在，看来是秦策直接把他弄上了床就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至于怎么弄的，柳小刀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脸红之余，他却因为进入了秦策的卧室感到十分兴奋。秦策愿意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这说明秦策没有拿他当外人啊，之前的确是自己想太多，他们两个已经是好朋友了。

    秦策的卧室布置也很简单，书柜里放着很多书，柳小刀看去，大多都是警察要学的专业书，还有一些悬疑推理类的小说，桌上放着一台电脑，旁边有个相框，柳小刀拿起来，见相片上是一只黑背，黑背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带有警徽标志的狗牌，应该是警犬了，黑背的右边被撕掉了，黑背是秦策的狗吗，为什么要把照片的右边撕掉呢？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相片才会只剩下一半。

    柳小刀正猜着以前发生过什么事，秦策却突然开门进来了，柳小刀像小偷被人抓现行一般，赶忙将相框放在了一旁。

    “醒了，就出来吃饭吧。”秦策瞥了他一眼，也没有多说话。

    还是不要问了，柳小刀心想。

    秦策的厨艺赶不上柳小刀，只煮了简单的清汤面，面上还盖了个溏心蛋，撒了点小葱。柳小刀却吃得很开心，快要吃完的时候，他在碗里有戳到个东西，有黄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原来秦策在他碗底下还埋了一个溏心蛋。

    “这是谢礼。”秦策微笑道。

    “呜……”不知道怎的，柳小刀忽然觉得喉咙发酸，这一定是他这几年吃过最好吃的一顿晚饭了，虽然读书和工作期间也结交了一些朋友，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柳小刀把面汤都喝干净了，秦策看他的目光也从讶异变得纠结又渐渐变得温柔，最终还是没控制住手，轻轻地揉了揉柳小刀的头。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柳小刀十分受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也被秦策揉毛了，待遇已经和小白一样了。

    告别了秦策和小白，柳小刀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一下子觉得家中空荡荡的，可是想到秦策和小白就住在隔壁，又独自抱着被子开心地在床上翻滚。他忽然想到了照片上的那只黑背，还有秦策身上的伤，忽然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去了解一个人。

    （4）

    柳小刀是个行动派，他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开始付出行动了，他拿出手机就开始百度秦策的名字。可是结果令他很失望，一来，秦策这个名字并不算特殊，全国同名同姓就不少，二来这个名字竟然还是战国策里的一篇，古文搜索结果也不少。

    算了还是从朋友同事下手吧，但柳小刀发现还真的没怎么见过秦策有什么朋友，这让柳小刀心里多少有点闷。

    第二天一早柳小刀就等在门口，听见对面传来门响的声音，和小白的叫声，赶忙也开门出去，果然见秦策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秦警官，早啊，你要出门遛狗吗，好巧，我也正准备出门锻炼身体呢。”

    秦策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好一阵子，看得柳小刀心里发虚，巧个屁啦，自己提前半个小时就起床了，专门就在等他呢。

    “那……一起吧。”秦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样子，说：“雪橇犬运动量有些大，你要不要骑我的小绿？”

    小绿，就是秦策上下班经常骑的电瓶车，柳小刀屡次想要吐槽那个颜色，虽然只是浅绿色，但是秦策又经常穿着红色的衣服，远远看去，画面真的有些美。

    柳小刀摇摇头，开什么玩笑，他也要努力锻炼身体，争取练出八块腹肌，本来都是跑步遛狗，他却要骑电瓶车，也太丢脸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秦策是对的，柳小刀跑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快要崩溃，他怎么知道，还没开始返程，就跑了快要五公里了，而他因为工作忙，早就长期缺乏锻炼，他的衣服也贴在了背上，被汗给打湿了，秦策见状，赶忙停了下来，担心地看着他。

    “你不能再跑了，在这里等等我，不要坐着，陪小白走一会儿。”

    秦策的确有些担心，看来柳小刀根本没有准备好就出来运动了，何况在冬天衣物被汗打湿后，黏在身上，很容易引发感冒。

    等秦策走后，柳小刀才沮丧地对小白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本来想着利用遛狗的机会再多和秦策相处相处，结果自己一路都只顾着喘气，哪有时间说话，现在还害得秦策要专门跑回去一趟。

    没一会秦策就骑着小绿来了，柳小刀估算了一下，秦策这返程的步速肯定是刚才的两倍了。秦策还带了件外套来，他抛给柳小刀，说：“穿上，别感冒了。”

    柳小刀休息了一阵子，也觉得有些冷了，但一穿上外套，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是秦策的外套，外套上还残留了些淡淡的烟味，是秦策的味道。

    “上来，回去了。”

    柳小刀迟钝地爬到电瓶车的后座上，看着秦策宽阔的背，他从未离他如此近过，那人身上汗水的味道飘到了鼻子里，身上还裹着他的外套，柳小刀觉得自己快被秦策给包围了。读书的时候，他和朋友也经常共骑电瓶车，却从未觉得如此惊慌，却又有几分窃喜。也好在秦策一边开车，还要一边看狗，没有发现身后那人脸快要和自己的衣服一般红了。

    由于早上的一点意外，秦策的电瓶车电量不够了，柳小刀觉得愧疚，就自告奋勇地提出送他上班，正好，还有了借口接他下班一起吃饭作为答谢。

    柳小刀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计划通。

    秦策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答应了。

    秦策和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交警是一队的，柳小刀等到他们下班，踩着点就过去了。那小交警似乎第一次看到活的路虎，十分兴奋，说：“哥，给蹭个车呗。”

    柳小刀自然是同意了，顺便还说一起吃个饭，没想到刚刚到了饭馆，秦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抱歉，午饭不吃了，有急事。”秦策挂了电话，匆匆走了。

    柳小刀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但遇到这种情况也没办法。

    “你们交警都这么忙的吗？”等秦策走后，柳小刀问小交警。

    小交警一改方才的正襟危坐，仿佛秦策的存在给了他巨大的压力，此时他要随意许多，说：“不是，只有秦大神才这么忙？”

    “秦……大神？”听到这个称呼，柳小刀又惊呆了。

    “你就是秦大神的那个土豪朋友吧，哇，订外卖都订一个队的，简直是大手笔。”

    柳小刀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是土豪，而且，醪糟小汤圆，就算订二十碗也不贵的。

    “你别看秦大神平时一副扑克牌脸，那天他可开心了，吃了那溏心蛋跟打鸡血似的，根本就没觉得困，后来我们睡着了，他还一个人在干活。”

    柳小刀刚刚失落的心情转瞬即逝，现在又变得高兴了：“为什么你叫他‘秦大神’？”

    小交警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面带了点崇拜之意：“秦大神以前是省厅的刑警，刚刚被叫走，肯定是又出了命案，让他去刑警大队帮忙去了。”

    “我给你讲，他简直就是个活的搜索引擎，往那十字路口一站，什么时候过的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车里有多少人，他记得一清二楚，连监控录像都不用看的。后来我才知道，秦大神是XX警察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啊，我们这小城市，来了这么个人，当然是跟神一样供着。”

    柳小刀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他回想第一次和秦策相遇的情景，难怪那人说他的车脏，想忘也忘不掉，再想到秦策，不禁又多了一丝崇拜之情。

    “那他怎么没有继续做刑警了？”

    小交警面露难色，说：“我看你是秦大神的朋友才告诉你的，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关心秦大神。”

    柳小刀听到重点要来了，一脸严肃道：“当然，我是他朋友，我还在帮他养狗。”

    小交警一脸羡慕：“那只萨摩耶，都不让我们碰的。”

    “听说以前参与多省上重大的扫黑行动，但是后来被犯罪团伙报复了，出了些事，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现在不能开枪了，一握枪就发抖。省上让他去做文职工作，他不愿意，就来这里当交警了。”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啊，柳小刀心疼地想，他常去地质多发的山区里，那里经过地震后，原住民或多或少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也和当地人谈过，很多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抱头大哭，甚至说整夜整夜地都不敢合眼，必须要借助药物才能睡着。

    秦策也会这样吗？可那个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如果还是不能开枪，说明阴影并没有消除，只是被掩藏在了心里，慢慢溃烂。

    具体是什么事，小交警也说不出，上面是保密了的。吃完一顿饭，柳小刀心情沉重，几年前省上那次打黑行动他是知道的，那短时间他正好就在当地念大学，本地有个著名的黑社会团伙叫狼牙帮的，这个帮黑白两道通吃，背地里做着贩毒走私的罪恶勾当，与一些腐败官员勾结，表面做着看似正经的生意。直到省里空降了一个领导，上面的政治风向也变了，才对这个大型黑社会组织团伙进行有力打击，对此，新闻中还进行了大肆宣传报道，这在当时算是省里的一项了不起的政绩，更有一些领导因此高升，本地市民也对此津津乐道。回到家柳小刀便开了电脑上网查当时留下的新闻，一搜果然还有，连当时抓捕重要犯人的图片都有。他点开来看，见被抓的那人胳膊上有个纹身，清晰可见，与那天他在秦策背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卧槽，秦策不会是去做过卧底吧？！等到案子结了之后，却被漏网之鱼认了出来，继而惨遭报复。柳小刀快速地脑补了起来，这都可以去拍电影了。柳小刀二十六年至今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连青春期都没怎么叛逆过，简直无法想象秦策的遭遇，顿时同情心泛滥，恨不得现在就去给秦策一个拥抱，然而他面对秦策总是很怂，别说抱他了，跟他说话有时都会莫名其妙地脸红，他此时只好去抱了抱小白。

    最后，他还是决定约秦策一起在家里吃晚饭。他跑到超市买了一堆食材，一个下午都在厨房里打转，等到秦策到他家时，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了。

    秦策难得表情崩裂了，疑惑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没，没有。”

    柳小刀一方面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脑补，同情起秦策的遭遇，另一方面又因为窥探到了秦策的隐私有些不安。这种不动声色，不留痕迹安慰人的本领他是真的不会。好做秦策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自己，吃顿饭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

    两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么多道菜，秦策帮他将餐桌收拾干净，饭菜都放进了冰箱，又把厨房收拾干净了。

    “你觉得好吃吗？”柳小刀问。

    “当然。”

    “那，那我天天给你做好不好？”柳小刀脸红了。

    秦策却微微皱了皱眉，说：“柳小刀，我们得谈谈，到我家去谈。”

    “哦……”柳小刀只得去屋里将外套找出来，这个时间秦策已经走到了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烟，说：“把小白留在你家里。”

    这是除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秦策头一回在柳小刀面前抽烟。柳小刀甫一进屋，秦策就越过他将门给锁了，但也没有继续走的意思，将柳小刀挡在了玄关处。

    “你知道我的事了？我同事告诉你的吧。”

    “我……”柳小刀觉得此时的秦策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被他淡淡地瞟了一眼，却仿佛全身的都被他看透了，这种强烈的压迫感是从前他未曾感受过的。

    “你知道些什么？”

    “你以前去狼牙帮当过卧底，后来被人认出来，遭到报复。”柳小刀小声说：“我猜的。”

    秦策冷笑道：“你猜的倒是不错，昨天我是故意让你看到那个纹身的，我还在想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猜出来。”

    柳小刀有些恼，感觉自己被人耍了，又说：“你被报复后，心里受到了创伤，不能用枪了，才来这里当交警的。”

    “这是我同事给你说的吧。”秦策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那支烟已经抽到底了，他随意将烟头扔在了地上，上前一步，伸出手比了个枪的动作，食指抵在柳小刀的额头上，柳小刀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背紧紧地抵在了门上。

    柳小刀心中一阵委屈，忍不住说道：“我没有恶意，我……我们是朋友啊，我只是关心你。”

    秦策的手指顺着他的额头，滑过他挺立的鼻梁，最后落在紧抿的唇上，轻轻地按着，眼睛盯着他的唇，像只野狼一般赤裸裸地看着他，不加掩饰地露出了最原始的欲望。

    柳小刀不知道秦策想要做什么，只是本能告诉自己，现在非常地危险，这才是秦策真实的模样。他之前都被骗了，去他妈的萨摩耶温柔的主人，患了PTSD需要呵护的可怜刑警，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英勇无畏的卧底警察，都他妈扯蛋。他赶忙背着手去摸锁，想要离开，秦策怎么会让他得逞，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擒拿手的招式，将他两只手都禁锢在了头顶。

    “做了七八道菜，就觉得可以安慰我吗？”秦策凑到他耳边，黯哑道：“还不够。”

    秦策一条腿已经卡在了他的双腿之间，柳小刀虽然没有任何的性经验，但也是看过小黄片的正常青年，如今这形势他感觉非常地不妙，这种站姿让他根本使不上力，两人贴得很紧，他甚至能感受到秦策胯间那一大坨东西正在变硬。柳小刀用力挣扎了起来，秦策却根本没当回事，仍然以一种温柔又残酷的姿态吻住了他的唇。

    柳小刀浑身冰凉，秦策是个变态啊！秦策的舌头也伸了进来，缠着他的，舔过了他每一颗牙齿。柳小刀一洁身自好的青年，常年与小黄片和五指山为伴，哪里受过这种刺激，加上秦策这每天早上遛狗能跑两个小时的人，柳小刀的肺活量根本就比不上，不一会就被秦策吻得浑身发软，喘不过气来，手脚一顿挣扎，却又在最后无力地抱住了秦策肩膀，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柳小刀几乎被吻得断气，秦策才放过了他，因为缺氧，他已经满脸通红，方才秦策的手也在他的腰间乱摸，他的腰本来就怕痒得很，也不知是因为受到了身体上的刺激，还是因为心里的委屈，连眼眶都在发红，隐隐还能见到水渍挂在睫毛上。

    “你这副样子，是在勾引我犯罪吗？”秦策恬不知耻地说。

    柳小刀又气又怕，骂道：“秦策你个死变态，我们两个完了！”

    这话似乎戳到了秦策的要害一般，他忽然就愣住了，柳小刀趁机赶忙打开门，跑了出去，他被吓得不轻，连掏自家的钥匙都不利索，生怕秦策追了出来，将他拖回去，秦策那一身腱子肉，还是正经警校毕业的，以前还当过卧底混过黑社会，他根本不可能是秦策的对手，万幸那人没有。

    几十秒后，从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两道门彻底阻断了两人的思绪。秦策盯着门，又似乎透过门在看对屋的那个人，方才轻佻的眼神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晦暗却又夹了一点几不可见的温柔，直至他终于平静下来，恢复了平常的模样，才将屋里的灯打开，找了个扫帚将地上的烟灰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