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号商品

    沃尔夫打碎餐具，被退回福利院，乌兰德院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正欲打骂，转念一想——不如卖了，省得浪费一副好皮囊。

    一只渡鸦在夜空中飞行，它的眼睛盯着一驾货运马车，直至抵达奥兰庄园。几个仆人等候多时，和车夫一起将被药物迷晕的孩子抬进屋里。

    训鸦人将这一消息告诉伊万。

    奥兰庄园，是塔西那家族经营的娱乐城，该家族背后的靠山是王都的巴特勒公爵，勉强算得上远亲。伊万的领地，不允许买淫卖淫。三年前她成为玛利亚城领主时就制定了相关的法律。按理说，这样的娱乐场所应当是监查重点，如此明目张胆想必是疏通了关系。这就意味着，玛利亚城的高官该换人了。

    她当然可以直接杀了福利院的走狗，但放过那些背后的人岂不是太可惜？所以她想到了一个不会打草惊蛇的方法。

    沃尔夫被送进酒庄，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伊万没有告诉他怎么传递信息，也没有人或者别的东西主动联络他。

    “你，是雏吗？”眼前的男人不怀好气地问。

    “什么？”他刚回过神。

    “问你，有没有做过？插别人、或者被插。”他比了个下流的手势。

    沃尔夫的脸腾地烧红：“没……没有……”

    男人细细打量他的脸，确定他没说谎话，语气轻佻：“是那些贵妇人喜欢的模样。有人就好这口，先留着吧。”

    他得做点什么。沃尔夫抓住一切机会尽可能熟悉这个地方。他偷溜进管理头目的房间，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沃尔夫轻扣墙壁分辨声音，确定有暗道存在，但怎么也找不到机关。怪了。

    机关必定在附近，否则会耽误逃跑时间。走廊两侧挂着各种画，从正面看并无异样，但是，靠着墙看去，有一副画微微外突，他将画框抬开一点儿——

    “你干什么！”看守大喝一声，“弄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看守人高马大，轻松制服沃尔夫，把他丢到管理员面前，控诉他的行径。

    “这小子手不干净！”

    显然，他们对沃尔夫的真实意图毫无察觉，那么这些人应该不知道暗道的存在。沃尔夫借坡下驴：“没有！我只是想好好看看！”

    一巴掌把他扇得头晕眼花。

    “啧，”管理员不耐烦地咋舌，“算了，毕竟是商品，打坏了不好看。关小黑屋里去，饿他几天。”

    浓郁的黑暗让沃尔夫找不到自己的存在，饥肠辘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开始产生幻听。是兽人！是那些被他害死的兽人！他疯狂地砸门，泪水浸湿干涸的嘴唇：“求求你们！求你们放我出去……”

    没有回应。

    他尝到血腥味儿，痛得撕心裂肺。

    伊万，伊万……有时候，他念着这个名字会好受一些；但有时又饱含负面情绪，是恨。可明明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没理由愤恨。

    伊万……伊万……

    他只是念着，像具枯死的柴。

    后来会有人送面包和水，这时候他就大概知道是白天。在黑暗中，会丧失对时间的感知。

    接着大约过了一个周，沃尔夫被带出去，很快又被蒙上眼，双手绑在身后。

    权贵的娱乐，初夜权拍卖场。一共九个孩子，四男五女。都是未成年。最小的女孩甚至胸脯平平。

    拍卖的主持在说些什么，沃尔夫根本听不进去。有人押着他从幕后走上台前，蒙眼的带子突然解开，光亮刺得眼睛生疼。

    台下的人都带着半面具，审视商品的目光令他作呕。

    “沃尔夫，15岁，起价10金。”

    “20金。”

    “50金。”

    “120金。”

    沃尔夫感到惊讶，一份面包两个铜板，假设面包店老板一天挣200铜板，一年下来也不超过10金。真讽刺。

    价格哄抬气氛火热。

    “500金。”一位女士说。

    参加此次拍卖的客人里，男性占多数，出手阔绰的女人少之又少。偷偷养情夫的夫人小姐并不罕见，但来这种地方风险更高更出格，多半是寡妇。

    “请问怎么称呼这位夫人？”

    “我家小姐，克里莎。”

    主持人向她旁边的人致以微笑，随后扬声：“500金，场内的客人还有加价的吗？500金，第一次——500金，第二次——500金，第三次——”一锤定音，“成交！恭喜克里莎小姐，获得今天的一号商品。”

    500金，或许赔得起那幅画呢。沃尔夫冷笑，垂下头，周身弥漫着绝望的气息。

    直到身着华服的女人走近，拿扇骨抬起他的下巴：“沃尔夫，走吧。”

    伊万决定拍下第一个，无论是谁，这样才不至于耽误时间。克里莎是个化名，出入这种场合的夫人小姐通常不用真实身份，卖方也知情识趣不会调查。

    奥兰庄园共四层，地下室为赌场，一楼酒馆，二楼舞厅，所在的三楼，是彻头彻尾的变态聚集地。入场券还不便宜。检查的人很警惕，故而伊万只带了爱丽儿一人，以贴身侍女的名义进场。

    按以往的规矩，先是初夜权拍卖，之后便是滥交狂欢。玩死人的不在少数。

    侍从领他们离开拍卖场进入走廊，开门后，正要说“请进”，就被抹了脖子。

    伊万一脚将他踹进房内，鲜血将本就是红色的地毯染得更深。为避免血流到外面，伊万又将他往里拖，夺过他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爱丽儿则在此时解开沃尔夫背后的绳索。

    伊万一边脱掉厚重的衣裙，把藏在巨大裙摆里的武器拿出来，给他们一人一把军刀：“爱丽儿在此守候，我和沃尔夫去把孩子们一个个带来，你就负责保护他们，等人齐一起杀出去。”

    当然，杀人的事她做，保护小孩——不擅长。

    人多容易引起怀疑，而且玛利亚城的警卫不可信任，所以伊万只带了几个心腹，装作玩乐的人蹲守在各个出入口，只待一声令下。但在引起骚乱之前，需要先把潜在的人质救出，伊万不喜欢被威胁。

    “西侧走廊，从左往右数第三幅画像后有个机关，按下，管理室的暗门就会打开。应该是主人用来脱身的，直接通往庄园外，知道的人很少。”

    看守找来时，沃尔夫已经出去过一趟。独自在暗道里提心吊胆地走着，走出庄园看到外面的天空，他没有逃跑，而是激动。

    伊万，你一定要来，你一定要知道。

    意外之喜，伊万笑着揉沃尔夫的脑袋：“做得好。”

    沃尔夫喜欢这样，他温顺地仰了仰头，脸颊泛起红晕。记不起被关在黑暗里是什么感受，那很遥远，而眼前人是如此近，如此温暖。

    爱丽儿在一旁叹了口气。庆幸沃尔夫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