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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李如泽噙着点眼泪

    第三十八章

    李如泽尴尬地点点头:“你好。我是李如泽,在C大学油画。”

    “我叫魏缇,绞丝旁的缇,学艺管的。明羽给我看过你的作品,那时候我就好期待见到你。”女人莫名其妙地咯咯笑着,和她握过手,又热情地把香槟杯塞给她,“我和你女朋友是高中认识的,不过我可比她年纪小……噢,我是不是话太密了?”

    “叽叽喳喳半天,最重要的怎么不说。”明羽撇了撇嘴角,搂住李如泽的肩膀,“如泽,她就是‘幻林’的画廊主,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她就好了。”

    李如泽脑海一片空白,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遍,最后放下酒杯抓住明羽的手,眼神定在魏缇的脸上:“不好意思,我有些事想先和明羽说,我可不可以带她离开一会?”

    魏缇耸耸肩:“当然,记得叫她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哦。”

    李如泽深吸一口气,挽着明羽走到角落。

    “不喜欢这地方么?”明羽关切地搂着她,“还是魏缇太吓人了。”

    “不……这里太大太好了。”李如泽闭了闭眼,努力保持镇静,“你要花多少钱,要麻烦多少人?我想也不敢想,哪里有这个必要。”

    明羽微微偏头:“就说,你喜不喜欢这个画廊?”

    李如泽咬了咬牙:“你……我喜欢,我也很惊喜,可是我还接受不了。C市那边解约那么顺利,我猜你也为了我的展位和他们使了手段,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

    “这个,我们在餐厅不是说过了……从前在家里也说过。”明羽降低了音调,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过既然你愿意来看看,是不是证明这件事我做得还不算太失败?”

    “我不清楚,一开始只是我作为一个学生,让老师带到了一个瞧不起我的展里,问题还很简单,可是怎么从你手上一过,变成了要给我办个展、签画廊,并且还是背着我策划了这一切——明羽,总的来说这还是太突然了。”

    “也许你认为我一定值得这些,那肯定是因为我们在谈恋爱。可我到底配不配呢?我害怕,如果哪里不够好,是不是我也会变成那种被钱堆出来、捧出来的‘艺术家’……”

    明羽眯起眼,有一瞬间的神色让李如泽感到陌生,但随后纯粹的愧疚出现在她脸上:“我不是打算逼你去做这个展,既然来了,四处去看看、认识一些人,就当度个假玩一玩吧。我和魏缇真心地觉得你很出众,随时等你答应,如果等不到你点头,我也不希望这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

    “明羽,你说过ds关系会让很多事变得模糊,我好像明白一些了,”李如泽莫名觉得鼻子发酸,“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气我自己。又想要依赖你,接受你的爱和照顾,又不愿意你随心所欲,感觉特别无耻……”

    明羽四下看了看,带她在长椅上坐下:“我见过很多到最后病态地依恋dom的人,和你在一起,我也总怕不留神带着你越过了那条线。没有和你说过吧,对于你我有时居然会觉得迷茫,会犹豫该给你什么、不该给你什么。对我来说是很陌生的一种体验——”

    “我受的教育是想做什么事,打定了主意立马就要去一步步地做,完成目标则是能力的象征,”明羽慢慢地说,“也许之前我没有弄清楚,那时我的目标是‘做一个很棒的dom’,看似是在对你好,现在想想却更像是在为这个目标服务……直到最近我才明白这个目标并不太对。至少对于这段关系,它不适合。”

    李如泽噙着点眼泪,怔怔地看她:“那现在你怎么想。”

    “我只希望你开心、自在。”明羽有点难为情,“办展这个事不大但也不小,我确实没有考虑你的意愿,只是找来了我认为对你好的东西。我保证会学会更尊重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不对,你这样讲我更过意不去了。”李如泽垂下头,想说的话像一团乱麻绞在心口,“我也会慢慢……习惯你,也习惯我自己。虽然对我来说现在已经算是很习惯啦。”

    “好啊。这也是ds的一种功能——把一个人的底线越推越……”

    “不要说了。”李如泽羞赧地皱眉,“我们会不会让魏缇等太久?”

    “那我们是和好了?”明羽笑意盈盈。

    李如泽松了眉头,刚要靠过去,忽然一个念头浮出来,于是反倒坐远了些:“哼哼……”

    “是我要谢你,jiejie。”李如泽把手按在明羽的胸口,掐着嗓子说完,翻了个不轻不重的白眼。

    明羽一愣,随即抓住她的手,眼神十分无奈:“我就知道。”

    李如泽眯着眼想了一阵,轻轻揪起她的衣领,正要开口,明羽立马举手表示投降:“她爸爸和我mama在一起过,我和她没有。”

    李如泽被逗乐了:“这是什么回答,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的,真的。”明羽把她的手放到腿上,再一转头,就对上魏缇明显含着嘲讽的目光。

    “你没出息,相当没出息。”魏缇一手晃酒杯,一手在甜品塔上挑拣,“就算你现在是我的大金主,我也要笑你的。”

    明羽把酒一饮而尽,刚想为自己找补,就看见李如泽推开洗手间的门,怯怯地穿过人群向她们走来。魏缇干脆也不再搭理她,站起身去迎接,一伸手就挽住了李如泽:“玩你的吧,我带小姑娘去转转。别跟着我们。”

    李如泽的脸上明晃晃写着“求救”,明羽摊开手挑了挑眉,任由魏缇把她拉走。A市新贵、年轻的投资人和艺术家,幻林画廊的开幕酒会弥漫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味道,魏缇像只灵巧的鸟,唱歌一样说着话,引来一批又一批围住李如泽的人群。

    明羽靠在壁炉边的沙发上,目光紧跟着李如泽,忧心的家长一般苦苦等待。然而刚刚分头时的生涩并没有在小姑娘的脸上停留太久,魏缇圆滑顺意的谈笑声里,李如泽逐渐开始和周围人眉眼弯弯地畅聊,那种难以言说的成就感再一次攀上脑海,明羽挪不开眼,渐渐也勾起了嘴角。

    人群里的笑声越来越响亮频繁,这时魏缇转过身高抬手臂,朝明羽夸张地一招:“来呀,明羽,过来一起喝一点!”

    明羽暗自叹了口气,起身慢慢走近。众人似乎都安静了一些,但明羽无暇顾及,只看见李如泽站在一台精美的蜡烛旁边,嘴角亮晶晶地沾着酒,让人目眩神迷。

    “今年幻林来了好多新朋友,”明羽端了杯酒,站到李如泽身边,向众人举了举杯,“缇缇选的这个新址我特别满意,不过要我这个外行看就是空了一点,还需要各位的佳作增色……”

    客套话还没听完,李如泽脸色一僵,就感到明羽的手搂到腰上来,但只是一瞬,李如泽的心跳即刻平稳下来,伸手回抱过去。众人了然的目光中,明羽一面碰杯一面絮絮地说起话,魏缇在侧边附和,两个人的声音一高一低,杂着旁人的称赞奉承,很快把话题兜回李如泽的身上。

    相比刚才李如泽笑得少了些,不过显得更沉稳,倒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明羽也渐渐不再插话,只在有人打岔探听新人私事的时候出手,为不该有的话题画上句号。

    不知道这算不算她不喜欢的“干涉”,但明羽一边反省,一边忍不住要做。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场合,这是她最低限度的忍耐,好在李如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收过一圈名片,就抬头甜滋滋地看她:“明羽,A市的氛围真好。”

    明羽回应得很慢,一字一句道:“嗯——我也觉得。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如泽不好意思地向周围撇了几眼,重新挽上她的手点了点头。其他人见状干脆放了人,由魏缇带着开启了新一轮的闲聊。

    “不如回去我就打电话,叫人把客卧腾出来,给你做画画的地方。”明羽跟着她,看她东一点西一点地往嘴里塞着甜品,不禁伸手去替她整理鬓发,“到时候你画画我练琴,谁也不理谁,多么艺术的生活。”

    李如泽一边咀嚼一边摇头:“不要,我要搬回公寓去住。不然你打断我的灵感可怎么办?我要画那么多,很需要集中的。”

    明羽一顿,随后惊喜地凑到她身边:“这么说,你要准备作品集了?你答应签幻林了?”

    李如泽不看她,飞快地给她塞了一块咸点:“再说吧。这个火腿好香。”

    明羽嚼了几口,仍然沉浸在计划得逞——不,心愿实现的快乐中。不过这快乐走得很迅速,李如泽的话在脑子里反复倒了两遍,立刻让明羽品出了不对劲:“你说要搬回去……”

    李如泽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于是得逞的笑从明羽的脸上转到她的嘴角去了:“没错没错。过两天,你就高高兴兴回去陪阿姨过年吧。”

    还真是……一环扣一环。明羽努力平复心情。

    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明羽想了又想,最终用酒哽下那口点心,随后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吧,那就回你的小窝去。等我走了,留下那么冷清的空屋子,不用小狗看守。”